叶泳怡：读《后门口的樟树》有感

从心痛到伤痛看艺术的沉痛

——读《后门口的樟树》

叶泳怡

前几天，我在文化长征网上读到了一篇《后门口的樟树》。那“樟树”既可爱又可怕，“隐隐作痛”的乡情可勾出读者多种“痛”感。

这是散文快餐里难得的一棵“槟榔”，它首先让人甜和爽。语言质朴，行文流水，乡情淳朴动人：“我们早中晚一有余暇就在樟树下憩息，甚至三餐饭也端出碗来或站或坐在樟树下吃”，“看各人碗里吃的什么菜，能让人多看上几眼的新鲜菜就一人碗里分一点，说咸说淡地边吃边谈新鲜，碗里能有新鲜让大伙分是件乐事，主人赶紧转回家，饭碗上又堆一碗菜来让大伙抢个干净”，“友人路过，见我们在樟树下，宁可走段回头路从溪上游的三渡木桥上绕过来，我们赶紧搬出一张张坐的躺的凉椅，送过蒲扇和凉茶，有性急的嫌泡茶碍时间，直接从那弯磴上下到溪里，将嘴闷在溪水里咕噜咕噜吸个痛快，说不准还能从小溪里抓几条连内脏都通明透亮的小鱼上来，大人们就在树荫下海阔天空，我们就围着树也围着不生不熟的人追赶打闹要吃河鱼”，“溪那边挑石灰的也宁可在那边路上放担歇口气，坐在扁担上擦把汗水同这边樟树下的人道声爽快解个乏，不愿停留的挑担人也看看像凉伞的樟树长长打声号子喊喊风”……这些细节和场景无不勾起我眷恋故乡的“心痛”。

文章也像“槟榔”让人偶生苦涩，并“灼舌”而让人“伤痛”：“虽然樟树杀虫可也生虫，生一种怪异的虫，还有绿蛙”，“怕它吃荤又生小虫还有绿蛙。我一次还真看到了上面有同树叶一色的绿蛙了，绿蛙藏得太隐避，不经意会让人看它是一片樟树叶子，只有当看到那青蛙的眼晴和张开的嘴才让人一惊。父亲说绿蛙很毒，咬了人无药可治”，因此，“乡下的每棵古树都有吓人的故事”。“我”因怕后门口的樟树也食荤伤人，宁可将饭碗里难得的猪肉也塞进树疤，盐水汤也倒进树疤……“我”的童心可爱，却天真有“邪”，幼小心灵的伤口并随“树疤”日渐扩大，还担心有一天树会垮下来？

“树疤”是这篇散文时隐时显的“文眼”，它更多的给了人如咀嚼“槟榔”后头脑清醒，也让没有酒量的人一时“昏眩”而“沉痛”：

后门口的樟树的几次公私之争，属“私”说成“公”，属“公”当成“私”，因山林所有权的变更，“父亲”把樟树姓“公”郑重作了遗嘱。故事突然回到现实的后门口，“漫步今日小区，三步一岗，四门防盗，那在后花园水泥仿制木桥上几乎天天见面的人也终难相识，随着‘物业’的诞生，一夜之间棵棵古樟被削头断臂移进城里，虽也郁郁葱葱，千姿竞发，但那却是生长在小区老板的土地上，大树四方纵然都有木桩支撑，可怎么看它也是不踏实的”。一夜之间樟树在乡间的后门口失踪，“面熟”的古樟和树疤来到了“我”城里的后门口，尤其是文章的结尾，文眼“树疤”陡然传神地一亮：对那块像“国家地图”的“树疤”初看是老板的一颗爱国良心，深思却是私欲膨涨要吞并国土的狼子野心。这文眼的最后一“睁”，正是人心变异，“国土”、“公心”的“回光反照”，无不让人想起“父亲的遗嘱”，心情沉痛。这一“睁”的点睛传神，正是艺术的魅力，作品跳出了一般个人思乡的呻吟，用两个后门口的人情风物强烈对比，揭开了一个国家的大伤疤，勾起了整个民族的心灵伤痛。一篇三千余字的短散文，在思乡的“文脉”上有一颗“文眼”闪动，却让“文心”显出了如同一部长篇力作的大气和厚重！